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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生是个过于漫长,且沉重的话题,因为每一天都有可能有新鲜之处,所以若是想要找出某一天来,那必定是人生的转折点,或者是“一见某人误终身”的时刻。
而对云渺来说,这样的日子有两天。
第一天里,是个白天。
她和哥哥狼狈地被地痞流氓欺负,有一个暗地里保护他的好心人出现,且从此一直若有若无地跟着她,让她相信世上是真的有神仙的。
第二天里,是个黑夜。
漫天的繁华杀阵之中,那一场好心便显得微不足道。而在她最为痛苦的时刻,他也同时抛下了她,让她体会到了妖的无情与冷血。
这一日天堂一日地狱的落差感,让她此刻几乎是以麻木的状态守护在破屋之中,云津嘴唇已经没了半点色彩,虚弱地躺在茅草之上,身上盖着云渺到处翻找出来的破布,上面不知多么粗糙和难闻,就这样聊胜于无的盖在身上。
可她没办法,云津身上越来越冷,她找不到缓和他的方法,就只能这么呆呆地紧握住他的手。
“哥,哥哥——”直到此刻,她才感受到这个称呼的沉重。
若不是为了救她,云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?
仿佛有一块巨大冰冷的石头压在了她的胸口,让她说话声,喘息声都变得极其艰难起来,吐字时带着浓浓的负重感。
“——渺渺”
云津满头是汗的,几乎是以气音吐出了这两个字,他能感觉到体内仿佛是被剑一道一道隔着似的,那是来自东羲剑的反噬,是对于他妄动神剑的惩罚。
云盺当年用它来保护苍生,最终在被琴尾幻境吞噬之前,奋力将剑封印,将剑气引到他们身上,只为了神剑不落入他人之手。
而他没能成为那样的英雄,只能像是燃烧一样的献祭自己,打闹一场,救活自己的妹妹。
他一生懦弱,就只有保护妹妹这件事情上勇敢了这么一次。
可也只能有这么一次了。
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掐着自己的脖子,呼吸越来越难,浑身越来越冷,恍惚之间,他竟然看到,房梁上有什么在看着他。那眼神,似乎带着——
然他再也看不到了,他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份感知,是仿若充斥在整个世界的嘶哑的哭声,“哥——”
他死了。
子斋闭上眼睛,感受着那有些凄厉嘶哑的哭声在他的耳边荡开,许多年前,他也经历过这些。
只是和云津不同的是,那个人救过他很多次,教导他许多,却在最重要那一刻没有救他。
也许真的是升米恩斗米仇,又或者是妖性难驯,自私忘恩。他宁愿他之前从未救他,也不愿意他在最重要的那件事上没有袒护他。既然他救了,为了不一直救他?
其实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,救与不救,都是情分。
可他……他是妖,若他承认妖性卑劣自私,这一切是不是可以说得通?
其实他心中也正凄凉,可耳边的压抑得止都止不住的哭声同样让他感受到了几分悲哀。他知道自己对云渺的重要,也知道她一直喜欢着他。
可他在她最为痛苦的时候没能救她,无论是为了什么原因。
他和殷蕴洲一样,在最重要的时刻没有出现,便就有了罪。
于是此刻,他像是憎恨殷蕴洲一样憎恨着自己,也因此不敢出现,只能默默地看着他们。
救人不当,救人无能,便有了罪,就连昔日的恩情都能够瞬间泯灭,且是人与妖的通罪,这件事情说出去倒是有几分好笑。
他扯了扯嘴角,却笑不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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